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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人在摩洛哥】在摩洛哥居然可以这样做医生
发布时间:2015-06-30                                   浏览次数:1187

写这篇文章时我的心情很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它写出来,事实上我早就有写的冲动,鉴于我们的新浪网上北非医影的博客要比较客观的反映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这最终促使我敲下了键盘。

我已经写过不少有关手术的病例,但是文中主要提到的是患者症状、手术情况以及患者的预后。有关整个手术如何实施,治疗如何具体实行并未涉及。其实这正是我今天想说的,就举前些天碰到的腹部刀刺伤为例吧。

患者到急诊室后,首先全科医生接诊,见病人内脏脱出,情况紧急,马上通知当班的专科医生()到场,我检查病人,认为需要马上手术,患者直接送手术室。提醒各位,这时候病人没有做任何检查,没有做腹部CTX片、B超、心电图,没有做血液生化、没有做血常规、血型鉴定,甚至连血凝常规都没做。术前检查什么都没做,医生怎么敢开刀呢?我的回答是:条件所限,习惯使然。这里做CTB超、心电图都需要从家里叫医生,而摩人的时间观念本来就差,不知道等到何时,如此严重外伤的病人根本等不起。而诸如淀粉酶等特殊生化检查医院根本没有,要第二天送到私人医院才能化验。而按照这里的思维方式是:这么严重的创伤病人,医生开刀了没救过来,那是真主的安排;但是因为其他事情耽误开刀就是医院和医生的问题了。所以,我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立刻手术探查。

如果在国内的话,开刀前医生和家属还要深谈一次,告知手术风险,签署一堆医疗文件,这里却是一切免谈,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家属,直接换衣服进手术室。到手术室通常由一位护士配合我手术,术前洗手很简单,用肥皂洗,甚至多数情况连肥皂也不翼而飞,就自来水简单冲洗一下,没有消毒液或碘伏擦手,然后穿上经常见到破洞的隔离衣。手术床是固定不住的,盐水瓶是用塑料袋挂起来的,更有趣的是那次我开直肠脱垂患者,需要取截石位,固定的支架螺丝竟然是滑口的,最后用输液架把病人的腿吊起来。接下来手术器械上场了,怎么说呢,反正是开阑尾没有阑尾钳、开胃肠没有肠钳、吸引器没金属套头直接用管子吸、剪刀是豁口的,谢天谢地还有把电刀。接下来进腹了,无论任何手术,伤口从来不保护,实在是没东西保护,这里手术没有大纱布,都是用小方纱,一沾血就缩成一团,说起这真急人啊,有几次在肚子里找纱布花了很久。在这种条件下,我能完成诸如胰腺、脾脏、肠梗阻等手术,回想起来也挺佩服自己的。事实上,在我值班的时候,我是全省唯一在工作的外科专科医生,也就是说,我最终决定着那些病人的生死,因为,再严重的病情,再复杂的手术,就到我这为止,而且我找不到任何人帮助或咨询,手术成功病人得以生存,否则死亡无法避免。

手术完成后,我告诉护士用什么药,其实也没得选择,抗生素只有青霉素和甲硝唑,然后就回宿舍,不用写病史,不用开医嘱,当然也不用写手术记录。说到这里,我看过他们的病史和手术记录,非常简单,主要就写得了什么病,何时入院,用了什么药,手术记录就写开了什么刀。术后几天,愿意的话去查查房,指导一下用药和饮食,然后签字出院。

其实,我刚到这里时对这些也很不适应:

术前检查只有个血常规,怎么敢开刀?

不告知家属手术风险,万一出了并发症怎么办?

手术室条件那么简陋,手术安全如何保证?

这么不正规的消毒隔离方式,伤口不会经常感染吗?

起初,有很多的烦恼困扰着我,可是这里不是课堂,没有你见习的机会,也没有人回答你的问题,我只能像当年的黄埔军校学生一样边打边琢磨了。几个月下来,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节奏,看到一个个危重病人痊愈出院,我好像有点回味过来:原来在摩洛哥医生居然可以这样做,手术可以这么做。

总的感受是我在这里可以做一名很纯粹的医生,上班时可以抛开一切与救治病人无直接关系的事情,在工作中占用我最大精力的是对病情的评估和诊断,手术或治疗的实施,以及对患者病情的变化的观察,而不去花时间写八股文的病史,不必费脑子与家属斗智斗勇,也不必去虚张声势应付接连不断的检查,更不需要关心病人的钱够不够付住院费。我,就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外科大夫,而我的工作就是做手术和下达医嘱,病人生命遇到危险时,我绝对挺身而出,不管面临多大困难,不论面对怎样结果,因为,除了我,这里没有其他的外科医生,所以我成了他们抵挡死亡最后的防线。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而事实诚然,身在其中,有过彷徨,曾经无助,然而终究要面对挑战,勇敢向前,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似乎看到自己身披战甲正在与凶恶的死神搏斗,我的身后是奄奄一息的病人,病人的身后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塞达特医疗分队队员李新平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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